华可家的老房还是很多年前的样子，两层小楼，墙上都出现了斑驳裂痕，后面的小树林中有着大片的竹子，是还在留在老家的邻居种的。
褚回舟把人抱进屋里，穆莎莎在一旁帮助他给姜燃降温。
姜燃这烧除了因为身上的伤，应该还有心里的伤，褚回舟自己虽不是医生，但是医学常识还是知道点的，姜燃的烧看着吓人，但是退了就好。
这会儿子雨势逐渐转小，孟惊他们几个大男人就在外面的大厅等着，农村的自建房，屋顶都很高，孟惊看着屋檐下的雨帘有些焦急，局里一堆焦头难额的事情，既然纪末言没有来，那他们也没有等在这儿的必要了。
他忽然站起来对着顾宁说：“我们要回申城了，看姜燃的样子，你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，所以咱们申城见吧。”
顾宁也没跟他客套，“那好，路上当心。”
孟惊拍拍他的肩膀，“帮我和褚回舟说一声。”
说完，带着人冲进雨幕中上了车，一直到看不见车影，顾宁才去卧室敲了敲门。
穆莎莎把门打开，“怎么了？”
顾宁有些心疼她，伸手在她眼皮子底下刮了一下，说：“你要不要休息一下？”
穆莎莎摇了摇头，顾宁看向里间，对褚回舟说：“孟惊走了，让我和你说一声。”
褚回舟眉头一皱，回头看着顾宁，然后点了点头，按理说，孟惊不应该这个时候走，但是下一秒，褚回舟久反应过来了。
孟惊一定是看见了纪末言，他来这里一趟算是能对上级交差，但是人没出现，他也没办法。
褚回舟勾了勾嘴角，这恐怕是孟惊生平第一次无视自己的职责，但是他也知道，孟惊就只给纪末言这么一个机会，一个和华可好好告别的机会。
果然，晚上所有人都睡下的时候，纪末言出现了。
本来顾宁还在硬撑，但是穆莎莎坐着坐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，他只好把人抱进房间。
纪末言还是一身灰色的卫衣，外面罩着的是黑色风衣，他整个人早已失去了从前的意气风发，要不是褚回舟有所准备，都不敢把眼前这个胡子邋遢的人和纪末言联系在一起。
纪末言看见屋檐下的褚回舟也没多惊讶，他缓步上前踏上台阶，对褚回舟说：“谢谢。”
大雨早已停了，褚回舟丝毫不在意自己昂贵的大衣被泥水弄湿，直接下了一层坐在台阶上，说：“你去了墓园？”
纪末言也学着他的样子坐下，“我本不想来。”
褚回舟从口袋中掏出烟盒，给他和自己一人点了一根，这还是从顾宁那儿要来的。
两点子猩红在乡下的深夜中缓缓燃烧，纪末言又道：“她在我心中会存在到我死去，很多年前我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，如果有一天有一方先离开怎么办？可可说那她就找一个我喜欢的地方度过余生，我知道她这话是说给我听得，因为要是她没了，我也找不到什么存在的必要了，她希望我好好活着，我却永远都达不到她的期许，到了那边见到面，大慨是会怪我的，但是你知道的，她性子软，一哄就好。”
褚回舟也笑了笑，说：“是比姜燃好哄。”
纪末言也笑，混着泪液狼狈不堪，索性夜里够黑，没人能看见。
褚回舟扔掉烟头，用脚尖碾了记下，“你杀了纪宁的助理？”
纪末言很平静地嗯了声，“她难道不该死吗？”
褚回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，一个人该不该死，不是他说了算的。
“接下来的是哪一个？或者说接下来你要杀谁？现在你的通缉令已经发布，你逃不了多久的。”
纪末言毫不在乎地笑笑：“我什么时候想过逃了，只要办完我的事，我不要他们说，直接一刀了断都可以。”
褚回舟想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，大错已经铸成，现在说什么都没用，华可希望的他好好活着，和纪末言自己理解的活着根本就是两回事。
褚回舟看着遥远的黑夜，“那你今天出现是为什么？”
纪末言垂眸，掩去眼中的精光，说：“想问一下姜燃，可可死前有没有留下只言片语。”
褚回舟却觉得他在撒谎，“不清楚，姜燃受了很重的伤，又连夜冒雨前来吊唁，现在发烧，人都烧糊涂了。”
纪末言低低应了声。
褚回舟用余光看他，“孟惊之所以离开就是给你一个和华可道别的机会，你可以杀了纪寒和王若清，但是别人就不是那么容易了，警方不是吃素的，实话说起来，真正打起来的话，你连顾宁都打不过，更别提那些装备精良的警方了。”
纪末言又不是傻子，他不会和警方当面硬刚，他纪末言现在就是阴沟里的老鼠。
两个人在台阶上坐了很久，坐到两条腿都开始麻木，天边泛青时才起身。
纪末言摇晃着身体踉踉跄跄站起来，褚回舟这才发现他脸色惨白的要死，“你怎么了？”
纪末言活动了一下身体，转身就要离开，却被褚回舟一把按在墙上，纪末言皱眉闷痛，无意识泄露了一丝痛苦的呻吟。
“放开，我要走了。”
褚回舟上下打量了他两眼，忽然伸手扯开他的衣领，露出斑驳血迹的胸膛，她看着纪末言心脏位置的伤痕，抬头看向纪末言，“你他妈疯了？”
这伤口一看就是自己划的，褚回舟看着停不断失血的脸色，猜测这是他昨晚出现之前在墓园划的。
“我没疯。”纪末言滚烫的热泪从脸颊留下，又哭又笑道：“我就是觉得这里疼，呵呵……划一下舒服一点。”
褚回舟迅速眨了眨眼睛，把那点眼泪眨了回去，他把人拎进屋子里，说：“老实坐着，我去给你买药。”
刚要转身，又怕纪末言离开，直接把人推到了华可的房间中，然后锁上了门。
一下子进入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，纪末言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，他拼命地拍着门，说：“褚回舟，你他妈放我出去。”
他在这个房间里要窒息了。
到处都是可可的声音，一颦一笑、一举一动，填满了整个房间。
“末言哥哥。”
甚至，他都开始幻听了，房间里无数个华可向他扑来，纪末言滑坐在地，大口大口开始喘气，只到门被从外面打开，他嗖一下冲了出去，留下愣在原地的顾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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