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尊少爷！”
“我们在路上看到车坏了，小主，你没事吧？”
“没什么事。”
远处的太阳落下了山头，天边的云霞涣散开来，橙黄赤紫转眼都融入夜空之中。
周王尊和杨清雅站在路旁没等多久，眼看着安然两姐妹和李慕瑶也跟了过来。
见着路中间那辆已经报废的商务车，她们一时还很诧异。
原本她们还以为出了车祸，听着杨清雅大嘴巴两句，这才惊讶道。
“三变族？传说中有三头六臂，会变幻法术的三变族？”
“你还挺了解的。”
周王尊领着杨清雅自顾自的上了车，听着安然惊呼一句，头也不回的玩笑一句。
这要是赶上安欣或许还不好意思开口了，偏偏安然就是比较嘚瑟，下巴一扬，颇为得意道。
“我能不知道？这天底下的幻术名家，我掰着手指头都能数个遍。”
“是吗？那你和我说说都有哪些？”
他随口接了一句，话语之间说是好奇，脸上倒是没什么情绪。
“来，慕瑶，坐我左手边。”
“切~”
杨清雅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，明摆着对李慕瑶不对付，没想到李慕瑶竟然还真就是迎着她的目光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。
杨清雅当时就想和这对儿狗男女闹一场，偏偏安然没瞧着这情况，自顾自的啰嗦道。
“南蛮三变，一为钻地，二为探空，三为人生百相。其人变化男女老少尽皆有之……”
“比你们伊藤家的千面幻术如何？”
“……”
一语话落，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了。
饶是安然这么蹦跶的女娃，一时也没了声儿。
沉默之间，安欣偷摸摸的瞄了一眼李慕瑶，这小小的眼神正中周王尊的心怀。
他自顾自的伸手示意李慕瑶将车窗打开，淡然道。
“智者有三，一为谋家，二为谋国。”
“那三呢？”
“三就是你。”
杨清雅被他说得一愣，两眼圆溜溜的看着他，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。
“啥？为什么是我？”
“自作聪明的人，这天底下这么多。你算是其中一朵奇葩。”
“呸~你又能有多聪明。”
两人玩笑之间，无形之中将车里的紧张气氛淡去了几分。
安然两姐妹瞧着他没有追问的意思，老老实实的坐在车里不再说话。
反倒是周王尊见着那两个姑娘这么沉默，随意的看着窗外，闲聊两句道。
“九州幻术大家，其实也鱼龙混杂，巡街杂耍之辈也可以登台亮亮嗓。不过这也算是幻术精明的一种体现吧。”
“少爷的意思是看不起那所谓的南蛮三变族？”
“我从来不敢看不起人，这天地何其广阔，人外有人，天外有天，我周某人又有何德何能敢去轻视旁人。”
李慕瑶下意识的还想追问一句，反倒是杨清雅突然伸手示意她住口。
无形之中，杨清雅和他倒是非常有默契。
果不其然，这话语落下，周王尊就看着窗外发呆，没有再说一句话。
车里的几个姑娘彼此过了一下眼色，虽然有些奇怪，不过都还挺有眼力劲的没有打扰。
这一句简简单单的天高地阔，人外有人，是他心底最为不屈的记忆。
无论是南蛮还是北莽，这些年几次大战说是辉煌大胜，其后少不了的是忠勇尸骸堆叠成山。
南蛮的三变族，岩居聚落，生活在南疆深处的望川瀑布隘口，三面封堵正好是一个品字形的口袋阵。
当年陈元镇陈老爷子领北境三十万人南征，一路摧枯拉朽直接碾到了望川瀑布的隘口。
那里常年有瀑布溅起的水雾，配合着隘口地势，常年云雾聚集，十步之外就看不清人影。
三十万人理所当然的迷失在那雾海之中，当时时任右参将的张云飞带着五千人马穿过了那片雾海。
在那雾海之后，张云飞见到了血海修罗。
那人三面六臂，各引六剑，各生阴阳面相。
浩然尸骸堆叠如山，将望川瀑布之下的深潭都填得满满当当。
那山中峭壁之上，无数身着草藤兽皮，身形佝偻好像是猴子一般的怪人不时跳跃嬉笑，好像没有见到那瀑布之下的恐怖尸山一般。
那场景震撼了张云飞大半生，以至于帝国建立之后他推辞了北境大都统之职，就想要守住南疆边界，就是要防着那个血海修罗闯入九州腹地。
陈老爷子在南蛮折戟的时候，周王尊正好在飞雁关一人挡着北莽数十万人。
等到他抽身南下的时候，战败的陈老爷子已经回到了南境。
三十万人只剩下了区区四五万人，民心震颤，几乎是举国震惊。
为了稳定民心，周王尊马不停蹄的带着几千人前去南蛮。
因为当时的人选几乎都是败逃回来的将士之中抽调补充的人马，一时之间甚至都没来得及登记造册。
只不过那几千人都满怀热忱，信奉着他周王尊不败战神之名，希望能一扫南蛮败绩。
一行人再次回到了南蛮，一起进入了雾海，同样也见到了所谓的血海修罗。
那是一个寻常七八岁娃娃高矮的异族，皮肤黝黑，黑面白目诡异非常。
因为周王尊的一路提点，数千兵马几乎是全无损伤的抵达了望川瀑布。
那所谓的血海修罗虚立在瀑布下的深潭之上，闭目无言好像是冥想又好像是在沉思着什么。
周王尊当时挡住了北莽数十万人，正是心高气傲之时，骑着黑马，扬起下巴十分不屑的看着那虚腾半空的南蛮异族。
将士之中有人弯弓搭箭，有人长刀出鞘，数千人杀气腾腾只等一战。
那一战的具体细节，他如今竟然有些记不太清楚了。唯一还记得就是杨继业和几个兄弟拉着他往林子里跑。
深绿色的树叶哗啦哗啦的在耳边直响，模糊了原本锐利的惨叫声。
那是一场无可置疑的败仗，只不过最后没有记在他周王尊头上，反倒是落在了陈元镇，陈老爷子头上。
三十万大军折戟南蛮，没有人会介意原本应该死去了那数千人是被谁送回了鬼门关。
他周王尊还是那个不败神话。
仅此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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