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宫月，你再说一遍。”
“我说我乐意，我就是要害你，我就是恨不得你周王尊死！”
她咬牙切齿的凑到了周王尊面前骂道，这话语之间差点把唾沫星子吐他脸上。
周王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，说是没什么情绪，眼底的冷意却越发凛冽。
偏偏她还不收敛，尤且冷笑一声，嘲讽道。
“装什么大头蒜！一天到晚这个老婆那个娘的，你以为真有人听你的？她听吗？那个杨家丫头听吗？”
说话间，宫月指了指一旁默不作声良久的三花铃，气急道。
“自以为是！要不是忌惮你的后手，谁不想杀了你？！你问问她，问问那个杨家丫头，问问你身边的其他人！”
“是吗？”
听到这儿，周王尊突然笑了笑，惹得宫月皱起眉头，暗自有些不太明白他这么笑的意思。
他左右看了看三花铃和宫月，笑道。
“谁都想杀我？那我问问你们，你们为什么想要杀了我？宫月，你先来。”
“你以为我怕你？”
“你当然不会怕，当年在寒霜城外那么收拾你，你都能忍了，如今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。”
说话间，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盯着她的肩膀，惹得宫月更是气得不行。
当年在寒霜城外的寂静松林里，其实宫月都没有想到这一茬儿，每天被他牵着链子到处走，直到很多年后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被他当做了俘虏。
如今每每想起来都莫名的觉得窝火。
这么想着想着，她还真是有些生气，眼看着实在是气不过，忍不住就要动手了，没想到周王尊却转过头看了一眼三花铃。
三花铃正听着两人吵架，这会儿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，一时还愣了一下。
见着她愣生生的看着自己，周王尊好像还有些奇怪。
“还没变？”
“变什么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
他把话说了一半，剩下的话也不往下说了，让三花铃还怪没脾气。
正好雪橇犬也跑累了，雪橇一停，宫月自顾自的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，看来是觉得窝在雪橇里实在是受罪。
她一走，周王尊也跟着她走下了雪橇。
地上的积雪很厚，踩上去几乎就陷到了膝盖，若是平日里或许他还能踏雪无痕，但是如今他还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。
眼瞧着走了没两步就陷在雪地里了，他急忙走到了宫月身后，二话不说就跳到了她背上。
“背着我走一段儿。”
“你有病啊？周王尊！你还是真是给你们周家长脸了！”
“我如何不给他们长脸？你瞧瞧我现在身边的这些美人儿，一个赛一个的好看，以后子孙满堂不成问题。”
“我呸！”
宫月说着就要把他抖下去，没想到他还真就是不打算放手。
闹了两下，没把他扔下去，反倒是勒得她的脖子生疼。
最后实在是没办法，她也只能背着他朝着山上走了几步。
“你现在想去哪儿？”
“山顶，带我过去看看。”
“你疯了吧？这儿离那山顶还有那么远！”
雪橇犬带的路大都是些山道，即便是现在已经翻过了大半个雪山，实际上离真正的山顶还是有些距离。
听着宫月闹闹嚷嚷的，他反倒是格外心安理得道。
“怎么现在这么闹腾了？当初在寒霜城里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要杀了我吗？”
“哼！我早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。”
“谁说的，人终有一死，有的死得早，有的死得晚而已。”
“我看你倒是会死得挺早的。”
“我周某人要是死的早，我就提前准备好，让你给我生十多个儿子，保证我周家的香火不断了。”
他把话说到这儿，宫月脚下的棕色雪地靴微微一沉，说是不太明显却还是在地上踏出了一个印儿。
他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，不过感觉着这气势，隐隐还是有些心虚。
说到底，现在他已经被同心蛊腐蚀尽了经脉，真要是把这丫头惹急了，只怕她真一个过肩摔把他扔山下去，估计还不太好爬上来。
眼下趁着她还没发火的时候，周王尊急忙打岔一句道。
“当初在寒霜城外，你为什么要杀我？”
“我为什么不能杀你？”
宫月冷着脸反问一句，说是恨意绝然，不过此刻的情绪还是能听出些软和的余地。
鹿苑草场之时，南宫浩抢先一步，带领北域伏兵绞杀了参与围猎的皇族，从那一刻开始她心里的一切筹谋就已经烟消云散。
说什么为母亲夺回名声，为父亲重掌北莽，在如今的情况下都已经没了意义。
事实上，宫月自己也知道，从她被赶出王都的那一刻起，北莽的一切就和她无关了。
偏偏心里的委屈和不甘还是让她不断的回想着当年母亲憔悴的病容，一天又一天，一年又一年，以至于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呆愣着一张小脸儿，完全封闭了自己的内心。
唯一稍微有些情绪，还是当年在寒霜城外遇到少年时的周王尊之时。
只不过不是因为瞧着他是个俊朗少年，也不是见着他戎装英姿，单单只是因为被他牵着到处跑，实在是累的够呛而已。
往事蹉跎，直到后来她机缘之下加入了摘星楼，她接触到了中原武林的隐藏势力，重新又开始筹谋起了重掌北莽的夙愿。
没想到这件事的第一步就是要杀掉周王尊。
作为北莽皇帝给她的第一道诏命，宫月自然不敢也不会违背，做好了这件事她就能重回皇族嫡系之列，能够和诸多皇子公主角逐帝位，她如何会放弃？
可惜还没等她表现，蛰伏已久的七王爷南宫浩突然率兵谋反。
从那些玄甲兵卒出现在鹿苑草场的地平线那一刻起，她就已经明白了自己是何等的天真，再加上伤害周王尊之后，她也曾在睡梦中惊醒过来。
如此种种，她已然明白自己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。
“宫月？”
“嗯？”
“你刚才怎么不吭声？吓我一跳，我还以为你真想把我扔下去。”
身后传来周王尊的一句玩笑，惹得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，还真想把他丢下去。随着她这一回过神来，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，茫茫群山隐没云海，分外悠远。
她不自觉的舒缓了一口气，浅笑不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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