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手下不停：“丞相曾教过朕，这个世上，有些人该死，有些人不该死。”
齐风不是很懂他的话：“那你是不该死的？”
他顿了顿：“朕不该这样死。”
齐风叹了口气：“我是个刺客，刺客是不管别人该不该死的。”
“自从朕当上皇帝，来杀朕的人已经不少于百人，朕听父皇的话听丞相的话治理江山，不昏庸不残暴，却依旧有着层出不穷的人要取朕性命，前朝都灭了几百年了，还有什么好复的？”
“也许有很多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你，只是一直有人说一定要杀了你，他便不知道除此以外自己还能做什么。”比如说他。
皇帝深吸了一口气，呢喃道：“他们也许是嫌朕做的不够好。朕幼时虽也受过一些苦，可当上皇帝以后，便再也没有缺过饭吃，朕无法体会旱灾能给百姓带来多少穷困，可朕已经很认真地在做皇帝了。”
他莫名从皇帝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委屈。
齐风隐隐看见皇帝的手上已经起了血泡，他接回了刀：“还是我来吧。”
季妩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两人，但世间的事必定有因才有果。这段记忆之所以被保存了下来，一定是有其特殊的意义。
师父曾与他形容过皇帝，权势滔天，却不关心人民疾苦，是最该死的人。师父还说能当上皇帝的人都是从刀山血海中趟出去的，没有几个是心怀慈悲、心系苍生的。他又骗他。齐风忍不住感叹一句：“像你这样的人，是怎么当上皇帝的？”
皇帝面不改色地回答道：“命好，祖传的。”
他不知道像皇帝这样的人上辈子得做多少好事，这辈子才能用这样空无一物的脑子守住江山。
皇帝捻起一粒谷子，掰开外面黄色的壳，他剥了大概十多粒，然后尽数塞进了嘴里。我神色复杂地看着皇帝因为大力咀嚼而鼓鼓囊囊的腮帮子，那种硬谷子被磕开的细碎的声音不间断地响起，齐风走过去拍了皇帝一巴掌，他便将嘴里还未嚼碎的谷子都吐了出来。
他一个大男人咳得满脸通红。
齐风也嚼过未煮熟的谷子，饿到极限的时候连煮熟的那一会儿都等不了。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吃没熟的饭，皇帝后来解释道，他这是在体会民间疾苦。
吃几粒硬谷子就算体会疾苦了？齐风觉得有几分可笑，可看着皇帝认真的脸，嘲讽不屑的话却如何都说不出口。他和师父形容的皇帝，和话本子里写的皇帝，都不一样。
齐风用收下来的谷子在下一个镇子上换了一袋梨子。
皇帝这几天是有几分苦劳的，可齐风递给他的梨子，他却没有收，反倒是顺着齐风的手一拽，将他一只手臂死死抱在怀里。齐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，皇帝迟疑了一会儿，说道：“朕还能走。”
“朕还有价值。”
“别杀了朕。”
……这皇帝哪来那么多戏？
齐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，问道：“抱着我手臂是什么意思？”
皇帝的手顺着手臂往下掉，揪着他的一片袖子：“丞相说皇帝是不能下跪的。”他顿了顿，“但是可以撒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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