学生带着张佳花一路小跑到秦月娥家，门上贴着大红喜字，人人脸上挂着笑容。
见张佳花气喘吁吁跑来，听学生介绍这是秦月娥的老师，主家人以为她是来吃席的。
张佳花喘匀了气说：“秦月娥呢？”
秦月娥的母亲走来，热情地招呼张佳花坐下：“老师你来的不凑巧，月娥已经跟着接亲的队伍走了，你快请坐下。”
张佳花着急地问：“走多久了，她夫家是哪里的？”
“两棵树村，都走很久了，也许都到了。”
张佳花回头问学生：“你知道两棵树村吗？”
“我知道，我带你去。”
张佳花跟着学生调头就跑，主家人奇怪，这老师来了也不吃席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。
跑太久，张佳花的气有点跟不上，提气的时候腰也扯着痛，只能边跑边按着腰。
学生跑在前面，发现老师没跟上，又跑回来扶着张佳花，着急地说：“老师我看到她们了，快进村了，进村就成他们村里的人，要不回来了。”
张佳花心有余而力不足，实在跑不动了，对学生说：“拦住他们。”
“好。”
学生飞快的往前冲，在快进村的时候拦住了接亲队伍。
怕接亲的人以为学生捣乱，伤到学生，张佳花卯足了劲跟上去。
秦月娥穿着红衣服，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饰，戴着喜花坐在自行车的后座。
掌着自行车龙头的男子三十多岁，胸前也戴着喜花，看样子是新郎。
接亲队伍奇怪地看着师徒二人，秦月娥也惊讶地望着张佳花：“老师！”
众人才知这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是秦月娥的老师。
“老师，你来送我了。”
秦月娥搭焉自丧，脸上没有结婚的喜悦。
张佳花一时语塞。
要是早几天知道秦月娥要出嫁，或者在秦月娥还没从娘家出门，她定会竭尽全力阻拦。
而现在，张佳花也不能抢亲，即便抢了，秦月娥娘家人也不乐意，费力不讨好。
自己又不能给秦月娥一个明确的未来，秦月娥决定不了她自己的命运，张佳花也改变不了。
秦月娥身不由己，张佳花无能为力。
张佳花久久才哽咽着说：“嗯，老师想看看你出嫁的样子。”
张佳花有很多问题想问她，想问她是自愿的吗？
想问她不愿意为什么不反抗？
想问她能不结婚，跟自己回去读书吗？
……
最后只问了一句：“结婚以后还来上学吗？”
问完就觉得这是一句废话，就像校长说的，没人在乎她上不上学，即便上完这几天学也改变不了什么。
秦月娥听了，摇摇头：“老师，谢谢你，你来送我，我很开心。”
秦月娥深深地望一眼张佳花，冲她挥手，稚嫩的脸上挂着泪花，眼里塞满不甘和无奈。
张佳花强忍着泪，挤出笑容目送接亲队伍走远。
消失。
学生说：“秦月娥有个哥哥还没有结婚，他们两家商量，都把妹妹嫁给对方，两家人就都能娶上媳妇。”
这不就是换婚吗？
张佳花想到秦月娥家门上的“双喜临门”格外刺眼，太讽刺了。
回到家，林顾城发现张佳花状态不对，话也变少了，问她怎么了？
张佳花不说话，林顾城便不再问。
晚上张佳花睡不着，蹬林顾城一下：“假如你娶媳妇，人家要你三转一响，你家没有，你会把你妹妹嫁出去，用她换婚吗？”
问题一出，林顾城就知道张佳花的心结在此：“不会，用我妹的幸福换我的幸福，我做不到。”
“我学生的哥哥就这么做了，把她嫁给一个大她十几岁的人，他妹妹还上着学呢，出嫁时一点也不开心，这辈子就这么完了。”张佳花越说越气愤。
“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，改变需要时间和过程，不是你一个人一时能改变的。”
张佳花轻轻抹去眼泪：“秦月娥这学生多可爱啊，爱学习，聪明懂事，怎么遇到这样的家庭，她要是能继续上学，她的命运或许就不同了。”
林顾城说： “生在这样的家庭，想掌握自己的命运你知道有多难吗？
今天她不为了他哥出嫁，明天就会为了其它原因出嫁，可能是为了一点粮食，也可能是为了一头牛。
读书能改变命运，但是她现在连读书的权利都没有，她不是个例而是一个群体，你要改变的是一群人。”
林顾城抚摸着张佳花的头：“不要为了一个人就难过，止步不前，革命尚未成功，同志仍需努力，别难过了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。”
说到哥哥妹妹，张佳花突然想到林优贝： “优贝情况怎么样了？她什么时候回来，伯母问我优贝什么时候回来，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，就说城里好玩，她想多玩几天。”
林顾城头枕着胳膊：“成志勇背后的事很复杂，还有成倾琳父母的事也扑朔迷离，我感觉他们做的事和我爸有关，这些一时半会儿说不清，优贝暂时不能回来。”
张佳花嫌弃地瞪他一眼，轻声说：“你说了一堆废话，叨叨半天，就没听懂你在说什么。”
林顾城也不想让她听懂，自林优贝出事后，才意识到事情远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。
林顾城脸色沉下来，想不通成倾琳为什么这么对林优贝，这背后有什么阴谋，什么利益驱使成倾琳这样做。
看一眼窗外，月亮渐行渐远，月色逐渐浑浊。
林顾城捏着张佳花的脸说：“就你这智商，听不懂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。你还记得我爸收到的那封信吗？说成家遇难我去救成家，我当时有任务在身，根本没有去救。”
“好像有这回事，你是觉得这封信有蹊跷，是有人故意写的，那他的目的是什么？可那是一封匿名信，参考价值不大，不如把精力放到其他地方。”
林顾城抿抿嘴：“过几天回一趟南城，说不定那边有线索。”
事已至此，张佳花隐藏起那份难过，收拾好情绪去面对她的那帮小可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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