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家伙，一句话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，还倒打一耙怪她身体不好，这杜氏说话的功夫真是非常人所不能及。
“婆母教训的是。”晏欢谦卑的认了错，又顺势道：“媳妇刚进门不久，有些事还不太懂，全望着婆母不怪唐突多多指教。”
杜氏看着她，眼神微动。
这没进门之前可是听说了，她这个儿媳妇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，在娘家的时候就把自己爹的几个姨娘挤兑得没有容身之处，就连那个为晏家生了一对儿女，有开枝散叶之功的邵氏也被撵出府，受了不知道多少苦。
杜氏还听说，那姨娘在田庄苦熬多年，好不容易被主君接回去，又很快被她这个好儿媳陷害逐出了府，以再嫁来羞辱她，真是蛇蝎心肠也自愧不如。
想到这些事，杜氏对眼前这个故作低眉顺眼之态的“儿媳”更是喜欢不起来了，且不说行事如何，就看这表里不一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个省油的灯，见人说人话，见鬼说鬼话，逢场作戏惯了，谁知道上一刻她对你笑着，下一刻会不会一把刀子捅过来。
“指点可不敢当，听说你在家时也是个能说会道，很有主见呢。”
言下之意就是说她不服管教，讽刺她在家的时候还嚣张跋扈，嫁人了人却低眉顺眼，装模作样！
晏欢装作听不懂的样子，低头：“不知道儿媳是不是做错了什么，惹了婆母的不快，婆母何苦这般挖苦儿媳。”
挖苦？！杜氏险些一口老血喷在她脸上，她怎么好意思这么说，若不是顾忌自己素来经营的脸面，她真是恨不得站起来学着那市井泼妇问问她，这那一句话冤枉了她，凭什么做出这幅受了委屈的样子，谁冤枉了她！
可她不能不顾忌脸面，有些窗户纸捅破了就不好看了，她做人的原则就是不说破，点到即止。
想到自己方才表现的似乎的确有些急了，杜氏深吸一口气，展颜笑道：“你这孩子就是多心，哪儿就挖苦你了，这不是一家人坐在一处随意说说吗，可不兴往心里去啊。”
话说到这个份儿上，晏欢对她更是佩服了，她都这样激她了，偏生杜氏还等忍，难怪她即便丧夫多年也还能在傅家站住脚，可见其城府之深，远不是邵氏之流可以比肩的。
可显然杜云湘就没有那么沉得住气了，她娥眉一蹙：“有你这样和婆母说话的？做婆婆的不过训了你几句，你就说什么挖苦，看样子，是谁都不敢说你两句了？”
晏欢求助的看了一眼二太太，并没有应杜云湘的话。
二太太想到自己得的一套头面，“哎呀”一声，笑道：“我说长辈说话，你个晚辈插什么话，这屋子里还还坐着我们几个老的，什么时候要你来教训我傅家的长房嫡媳了？”
晏欢并不意外二太太会替她说话。
二太太虽得敬着自己这个孀居多年的长嫂，却不代表就得把她身边的阿猫阿狗都供着，要知道，她到底是大理寺卿的嫡妻，可不是谁都能冒犯的，这杜云湘于她而言不过是个没有倚靠的孤女罢了，不足为惧，对她二房造不成任何威胁。
相比较能给她们二房带来切实利益的晏欢，那杜云湘就显得无足轻重了，她自然会选择帮着晏欢说话了。
“二叔母，多谢你替我说话，想必你也知道，我无意冒犯婆母，不过是觉得心里委屈，这才随口说了一句，不成想被杜家妹妹当成了攻讦我的话柄，我这是有理也说不清了。”
杜氏现在恨不得拿根针把自己这个外甥女的嘴缝上，她怎么这么蠢，这直接跳出来让人看见她对晏欢不敬，不是把板子递给别人让别人往自己身上打吗？
强忍怒气，杜氏尽量笑的自然些：“还不快给大少奶奶赔个不是，没有规矩！”
杜云湘听着，仿佛被人赤果果的打了一记耳光，让她给晏欢赔个不是？那还不如一棒子把她打死来的痛快！
可杜氏根本就没给她拒绝的机会，“你这妹妹年纪还小，不懂事，说话不周之处，你也该多担待些才是，切不可往心里去哈。”
“婆母说的是，我家那几个妹妹除了已经嫁了白家那位二姐，剩下的几个都是年纪尚小的，尤其是养在我母亲膝下的怡姐儿，也常有童言无忌的时候，我这个做姐姐的都是担待的。”
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，杜氏的笑容渐渐的挂不住了，她快要维持不下去那张善意的脸了。
自己说的什么，她就不信晏欢真的不知道，不过是故意和她打太极，不肯顺坡下驴罢了！
“那是自然，你能这么懂事，也是你母亲教得好。”
晏欢闻言这才扬起嘴角，“这都是儿媳应该做的。”
好一个应该做的！
杜氏点点头，端起茶试图掩盖即将绷不住的神情。
二夫人看着却不由暗叹，看样子，她这个一向卖善良人设的嫂子是棋逢对手了啊，她们家这个大少奶奶真是深藏不露啊，自己自己如何行事得多想想了。
比起杜氏想要扶上位的杜云湘，谁更胜一筹已经显而易见，她本就不喜欢这个仗着杜氏就在傅家有些乖张的杜云湘，心自然而然的就偏向了晏欢一侧。
毕竟，人家出手可是很大方的，出手就是一套价值不菲的赤金头面，这人厚道，自然也就人缘儿好，讨人喜欢，至于讨不讨杜氏喜欢，那是另当别论，反正她是挺喜欢的。
“行了，都差不多了，我也有些乏了，你们若是没事，就先回去吧，我的歇歇了。”
晏欢点头，欠身行礼跟着二太太和三太太和二房的几个媳妇一起退出了上苑。
回了西苑，二太太的二儿媳就问道：“这大少奶奶说话可真是有一套，我瞧着大太太的脸色都变了。”
二太太笑了笑，“你懂什么，她这是故意试探大太太的，就是想看看大太太和她身边的爪牙有几斤几两，你也不想想，这般会做脸面的人，怎么可能出口就是那些没个轻重的话，瞧瞧，这不就把大太太和她那个没什么用的外甥女试出来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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