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金娘听了，冲三镖招招手，两人到角落里唠了起来。
连水月又问了我一些刚才的细节，她听说许文山的条件，面露疑惑。
“小刀，许文山颠来倒去，就要三十车粮食？也没说是高粱米，还是玉米面，橡子面？”
“他可能觉得咱们不会答应，就没细说。咋了，有问题？”
她点点头：“我就是觉得，他好像根本不指望乔金娘会答应这个条件，就是随便提提。”
“我觉得，许文山是真没办法了，两门山炮只剩下炮架子，他还能干啥？可能就是想找个台阶下。”
“如果真像你这么说，洪瘸子恐怕活到头了。”
刚说到这里，杨文成忽然大喊：“又来人了！”
这回是一匹马，骑马的人手上举着一杆白旗，快速跑到寨门下。
“许团长让我来问一问，一会儿能不能派些人过来，在寨门对面搭个木台子？”
乔金娘和三镖也走了过来，杨文成大声问：“搭台子干啥？”
“明天晌午，活剐洪瘸子，也让你们都看看。”
杨文成一听，扭头看着我们。
乔金娘笑着说：“让他们搭吧，注意看着，别带枪就行。”
我刚想上前，三镖就冲我摇了摇头。
杨文成赶紧冲着下面大喊：“皇后准了，但是不准带枪！”
“不带枪，光搭架子，明天让你们看好戏。”
说罢，这匹马快速离开了。
我赶紧走过去，低声问：“老大，洪瘸子要是死了——”
三镖打断我：“一会儿回去跟你们说。”
我意识到，刚才乔金娘可能跟他聊了什么，也就没多说了。
这边没有什么事了，乔金娘又嘱咐杨文成几句，就领着我们几个回去了。
回到大院之后，乔金娘可能累了，就直接到后面休息去了。三镖赶紧领着我们，回了小院。
一进屋，他就笑着说：“乔金娘知道王老三在哪里。”
我高兴坏了，赶紧问：“在哪儿？”
“她现在不说，要等安全了，才告诉我们。”
“她还真是瞒着咱们呢。”
三镖往火炉边一坐，点上烟，招呼大家都坐下。
“乔金娘告诉我，卖粮食的事儿，一直都是她在后面安排。不仅往县城卖，也卖给山里的胡子。有一些，是以洪家沟的名义直接谈，更多的是找中间人转卖，能免了不少麻烦。”
连水月笑了：“就是嘛，乔金娘把洪瘸子看得这么严，怎么可能让他偷偷摸摸出去卖粮食。”
“这么说的话，洪瘸子是难逃一死了。”
钱麻子往炕上一歪，长出一口气：“他是自己作死，活该。明天许文山把他活剐了，也算是给自己挣回点儿面子，到时候乔金娘再给他两车粮食，许文山有台阶下，自然就走了。”
看来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，王顺的队伍还没来，我们就已经化解了这次危机。
这么一想，我们也是心情大好，于是找人给我们送来了纸牌和麻将，好好放松一下。
吃了晚饭，三镖和连水月又被乔金娘叫走了。
罗老九坐在炕边眯着，我们三人在火炉边唠了一会儿，李半拉子忽然提议，到前面看看许文山的台子搭得怎么样了。
反正闲着也是闲着，钱麻子立刻站起来，推了推罗老九：“老罗，我们想去前面看看，你去不？”
罗老九刚睡醒，一看我们三人都站了起来，忙说：“你们也不能把我一个人扔这啊！”
“你去不？不跟着我们，就去找乔金娘喝茶去吧。”
“不喝了，不喝了，这两天满肚子茶，晚上睡觉都不踏实了。”
钱麻子笑了：“快穿鞋，咱到前面看看热闹！”
罗老九慢慢腾腾穿上棉袄，套上棉裤，挪到炕边，穿上大棉鞋。站起来伸伸懒腰，走到旁边拿起狗皮帽子拍拍，扣在头上摆弄了一下。
紧接着，他又把挂在火炉边的棉手套拿起来戴上，拎起茶壶倒了一杯水，喝了两口，这才开口说：“走吧。”
我们仨早就等急了，李半拉子和钱麻子上前架起罗老九，直接出了院子。
外面有风，确实很冷，我们四个人都缩着脖子，一路来到了中寨寨门的位置。
守门的小崽子已经认识我们了，领头的笑着迎上来：“这么冷还出来啊？”
我赶紧说：“到前面看看，不是说搭台子呢嘛。”
“就是，都听说了，大掌柜您去看看，回来跟我说说，是不是真的呀！”
“行，天冷，你们都警醒着点儿。”
他拍拍腰间的大刀，点了点头。
洪家沟很大，前寨都是窝棚区，也不知道多少个屯子的人，都搬到了这里。我们一出中寨的寨门，就看到窝棚区闪着点点火光，到处冒着炊烟，应该都在弄吃的。
钱麻子在前面走着，回头说：“我打听了，这前寨的人，都是交了足够的粮食，才能进来的。他们现在一天两顿饭，都是统一安排，吃不饱，饿不死。不过呢，有周围的人帮衬，熬到开春没啥大问题。”
李半拉子点点头：“就是，今天我和小刀遇到一个瞎老婆子，还能有窝窝头吃呢。”
罗老九在后面说：“老了老了，啥活干不了，多活一天，多浪费一天粮食。等我老了——”
“你现在不就老了吗？”
李半拉子这话一说，罗老九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，叹了口气：“还真是，你不说我都忘了。”
我赶紧上前扶着他：“家有一老，如有一宝。老罗，等咱忙完这事儿，你跟着我，我给你养老。”
罗老九笑了：“去你家菜园子啊？”
“这事儿你跟水月商量，她觉得这长白山也不错。”
钱麻子一听，赶紧过来说：“我这两天也打听了，长白山里值钱的山货还真不少。老罗，你怀里藏着的那两根老山参，还有我藏着的这两根，都值老钱了。”
罗老九嘿嘿笑了：“那是我保命的玩意儿，出再多钱也不卖！”
“我跟你说，打完仗，我在哈尔滨盘个好铺子，专门卖长白山的好东西，肯定能赚。”
“瞧你那出息，长白山的东西，兴安岭没有啊？有本事去关内，去上海，去香港盘铺子去！”
钱麻子一愣：“你还知道香港啊，厉害厉害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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