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家里书房，老爷子先从腰后面一摸，摸出块冰糖来，塞进了陆斌嘴里。
陆斌感受着浓厚的甜意，脸上充斥着开心。
老娘可不会让陆斌多吃糖块，给出的理由也直截了当，怕烂牙齿。
老爷子蹲在地上，点了火折子，把炭盆引了出来，驱散屋里头的寒冷。
也得亏这是北方干燥天气，若是搁南方，这炭盆刚点上，就得开窗户散湿炭火点出来的浓烟。
一老一少就蹲在炭火盆前面，等炭火烧下去了，就用火钳子拨弄一下，引得炭烟再烧出来些许。
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，书房终于有了暖意，老爷子站起身，将窗户跟门，留了道缝隙出来。
温暖的感觉，充斥满整个房屋之后，陆斌才将屁股挪向了椅子。
恰在此时，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。
“咳！咳！老陆，老陆！”
“嘿！你袁爷爷过来了，老家伙身体不好还来的那么快。”老爷子嘟囔两句。
陆斌小跑着过去开门，书房门一开，正是袁宗皋老先生屹立门前，一身寒霜气。
“哟，斌儿，难怪你爷爷要唤老夫过来，原来，是你这后生回来了。”
袁先生的头发似乎更白了些，脸色也比以往更差了，听小王郎中说，这是因为他年轻求学的时候，受苦太多，过早的伤了底子，现如今补已是无甚效用，得靠养，才能够多活几年。
“袁爷爷，小子回来了，来，请坐下，后生为您泡杯茶。”
“哼，这个孙儿是要不得了，他亲爷爷在这摆半天了，也不见有一口茶水，人袁老头一来，却还嘘寒问暖上了。”
显然，某个老头倒是吃起了飞醋。
袁宗皋笑骂道“你这孙儿够懂礼数的了，不像你这老不羞，只管把我晾在外面。”
待二人就坐，陆斌便去取了茶碗，茶壶来，给两位老先生一奉上了一杯茶水。
袁宗皋细细品过一番，赞道“嗯，这茶水，当是南方福建产的武夷山大红袍，好福气啊，老陆，你这是上哪儿淘换来的，怎么我老袁日日上你这儿来打秋风也没有拿出来给老夫品鉴品鉴？”
陆墀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状“你这傻孙儿，你对待这等老货，怎能用你爷爷那陶瓷罐儿里的好茶叶？用个灶台上放的旧茶不就成了？”
“好你个老匹夫，我就知道，你定然是藏了好东西。”袁宗皋冷笑两声“竟还有个陶瓷罐子存茶叶，你休想在瞒着老夫，老夫今日走便吩咐兰儿为我取了去。”
“嘿！这你家我家？你打劫到我这儿来了？”
“打劫的便是你，又待怎的？”
“好好好！我倒要看看，你是个怎么打劫法？”
“那你可大开眼界了，斌儿，告诉你袁爷爷，这福建产的武夷大红袍是自哪处，哪个罐子里拿出来的，不用你去，我待会儿自己便去拿了，我看这老匹夫敢不敢碰我一下。”袁老爷子一脸无赖相，半分端正模样也没有。
“袁爷爷，这不是从我爷爷屋的柜子里拿的茶叶，是我这趟出征，抄没天津仓库，抄出来的，上等茶叶还不少，似那苏州太湖产的吓煞人香（碧螺春），安徽徽州采自黄山的云雾（毛峰），还有那西湖龙井，这个最少，拢共也就只有小半个方盒，我爷爷爱茶，这西湖龙井，我准备留给我爷爷品用。”
袁宗皋愣了愣，突然气急败坏的一指陆墀“他这也叫爱茶？这老匹夫我认识不知几十年了，喝茶就从来是如牛饮水，一碗茶水下肚，恨不得连茶叶也嚼入肚中。”
“咳咳！那个老袁啊，这我就不得不说你两句了。”找回颜面的陆墀大牙一呲，笑的见牙不见眼，竟还教育起袁宗皋老先生来“这毕竟是我亲孙子，不孝敬着我老人家，又要去孝敬谁呢？对着他骂我，是无礼的表现啊，不过，算了，谁让咱们是多少年的老伙计了呢？”
“你把你那西湖龙井分我一半，我允你过两日在我孙子面前指着鼻子骂我，怎样？”
“嘿！谁稀罕你那一顿骂？为老不尊的老不羞，顺杆爬也没有你这样的，我孙子给我弄回来的东西，你要啊，叫你孙子弄去！”
“爷爷，袁爷爷，我昨日回京之后是直接入的皇宫，面见了陛下，我哥他让我留宿皇宫中，与我说了不少事情，也敲定了一些事情。”
陆墀闻言，笑容更盛，论及圣眷之隆，当今天下无有比他之孙儿更厉害之人。
不过紧接着，他又迅速收敛了笑容，因为接下来说的，将是正事了，自不可用随意的态度应对。
袁宗皋轻抚茶碗，啜上一口，面容也平静下来“若老夫想的不错，陛下应该将这几日，江面之上，大族船只马车入京的情况，跟你说了吧。”
“是的，初步统计，已经有各州府，数十个乡绅家族入京，不乏有学问高深，名号响亮的儒者，而且，这数十个乡绅后面，应该有至少五位朝上的四品朝廷大员，也许更高品级的也有。”
陆墀感叹一声“还有宗亲，勋贵，你这小子不动则已，一动，却一棍子扫出来这么多魑魅魍魉，看来你是觉得为难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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