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雨夜契约
霓虹灯在玻璃幕墙上流淌成河，金茂大厦79层的签约室里，水晶吊灯将三十七份烫金合同照得发亮。顾沉舟的钢笔在指尖转出漂亮的弧度，笔尖悬在"甲方代表"一栏，墨水滴在宣纸上晕开细小的褶皱。
"顾总，距离董事会投票还有四十分钟。"特助陈立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落地窗外，暴雨正将黄浦江的夜景揉成碎金，就像顾氏集团此刻摇摇欲坠的股价——三天前老董事长突发心梗，现在整个董事会都在等这位纨绔世子用这场婚姻契约，挽回收购战的颓势。
钢笔尖终于落下，力透纸背的笔触在合同上刻下凌厉的签名。顾沉舟抬眼时，对面的女人正盯着合同末页的钢印出神。楚玉，这个在资料里被标注为"宜安建材独女"的未婚妻，此刻正用无名指摩挲着婚戒内侧的刻字，珍珠白的指甲油下，指腹泛着淡淡红痕。
"楚小姐对合同条款有异议？"他的声音带着雨夜的凉意，余光扫过她腕间若隐若现的翡翠镯子——那是顾氏二十年前收购宜安时，从老董事长办公室搜出的战利品。
楚玉抬眸，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："顾总说笑了，联姻合同不过是商业条款的附属品。"指尖划过第十二条附加协议，"婚后分房而居，互不干涉私生活，这样的条款倒像是给合作伙伴的VIP协议。"
会议室的气压突然低了三分。陈立悄悄扯了扯领带，想起三天前在医院，顾沉舟盯着楚玉资料时，指腹碾过"楚明修之女"那行字的狠戾眼神——所有人都知道，顾氏能登顶华东建材业，正是因为二十年前那场血雨腥风的收购案，而楚明修，正是宜安建材的创始人，那个在收购失败后坠楼身亡的男人。
钢笔再次在桌面敲出清脆的节奏，顾沉舟忽然笑了，指尖划过合同第十页的保密条款："楚小姐应该清楚，顾氏同意这场婚姻，不过是需要一个能稳定董事会的花瓶。"他忽然凑近，雪松香水混着雨水寒气扑进楚玉鼻腔，"就像楚小姐需要顾氏的资源重启宜安——哦不对，现在应该叫'明修建材'，对吧？"
楚玉的瞳孔骤然收缩。这个在商圈以"纨绔"闻名的男人，此刻眼底翻涌的精光，竟比合同上的钢印还要锋利。她忽然想起父亲坠楼前一晚，塞给她的那张泛黄照片——年轻的顾沉舟站在宜安建材门口，嘴角挂着与此刻如出一辙的冷笑。
"顾总说笑了，"她稳住颤抖的指尖，在乙方栏签下名字，笔尖划破纸面渗出墨点，"我不过是个被叔叔养大的孤女，哪来的商业野心。"婚戒内侧的刻字硌着掌心，那是顾氏祖训"利尽则散"的篆体，此刻却像根细针扎进血肉。
签字仪式在沉默中结束。当楚玉转身时，无名指的钻戒突然勾住桌角的流苏，整串水晶灯剧烈晃动，折射的光斑在顾沉舟脸上碎成明暗不定的网。他伸手扶住她的腰，触感柔软却僵硬，就像两人之间隔着的那层窗户纸——谁都知道，这场婚姻不过是两个商业帝国的博弈，却没人说破，楚玉腕间的翡翠，正是当年顾沉舟父亲从楚明修手中抢走的定情信物。
暴雨在午夜时分达到顶峰。顾沉舟站在二十八楼的落地窗前，看着楼下黑色轿车载着楚玉远去。手机震动，陈立发来加密邮件："楚玉近三个月频繁接触明修建材旧部，其助理秦满曾在宜安破产时递交过商业机密诉讼。"
屏幕蓝光映着他指间的婚戒，内侧同样刻着"利尽则散"。想起签字时楚玉指尖的红痕，他忽然轻笑——这场始于阴谋的婚姻，倒比董事会的博弈有趣多了。至少，他终于有机会当面问问，当年宜安仓库那场大火，为何楚明修的保险箱里，会藏着顾氏核心配方的手抄本。
而此时的楚玉正蜷缩在车后座，任由雨水拍打车窗。婚戒被她摘下捏在掌心，金属边缘刺痛皮肤。想起顾沉舟签字时的眼神，她忽然摸到戒指内侧的刻字，冰凉的金属仿佛化作父亲坠楼时的雨滴——那个暴雨夜，父亲塞给她照片时说的话还在耳边："去找顾沉舟，他会是你复仇的钥匙。"
轿车在别墅区停下，楚玉望着灯火通明的顾宅，忽然想起资料里顾沉舟的履历：美国沃顿商学院毕业，辅修法律与化学，二十三岁便主导了三起跨境并购案。那个在媒体镜头前玩世不恭的纨绔形象，不过是披在商业天才身上的羊皮。
玄关处，顾沉舟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，露出半截锁骨处的刺青——是朵即将凋零的玫瑰，花茎上缠着"宜安"二字的拼音。楚玉的呼吸骤然停滞，终于明白为何父亲临终前要她戴上母亲的翡翠镯，为何顾氏的收购案会精准避开宜安最核心的研发部门。
夜雨冲刷着城市的霓虹，两个各怀秘密的人，在各自的房间里翻开笔记本。顾沉舟的页面上，"楚玉=明修建材复兴计划"的标题下，详细记录着她近半年的行动轨迹；而楚玉的笔记本里，夹着那张泛黄照片，背面用红笔圈住顾沉舟胸前的校徽——那是宜安建材曾经的标志，在顾氏收购后被彻底销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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