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显然很不适应坐出租车，自上车起脸一直绷着。
“你还好吧？”辛清灵见他神色实在不对劲，微微发白，看起来像要吐的样子。
霍启睿抓住她的手，放到太阳穴上：“揉。”
原来是头晕不舒服。
她坐近了些，力道适中地给他按摩头部，轻轻：“其实你告诉我地址，我一个人过去也可以的。”
她在儿童医院工作，学习了些按摩手法，将霍启睿按得很舒服。他声音跟着慵懒起来。“你若是聪明一点，我就不必勉强自己跟过来了。”
辛清灵吐了吐舌头。
她眼睛往左瞟，见司机师傅没在看他们，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一口。“辛苦啦，你最好了。”
明明是油腔滑调刻意讨好，霍启睿却听得格外顺耳，睁开眼，眼底含着幽幽笑意，“这种感谢方式不错，但比起在书房的那次，差远了。”
她羞了，咬唇，“你别得寸进尺了！”
他轻笑，胸膛震动。
车子停在一片普通的区前。
下车的时候，辛清灵疑是走错位置了，求证地看向霍启睿。不是关家是名门大户吗，怎么他们到了普通住宅区来了？
“跟上来。” 霍启睿带着她绕过区进入窄的通道，不多时，眼前开阔，映入眼帘的是一栋老式的洋楼，面积不大，还没有辛家的一半，洋楼墙体残旧，有脱落，爬藤植物肆意攀附生长，竟占据了整整一面
高墙，郁郁青青，与颓败的楼形成强烈的对比。
铁门已斑驳生锈，失去光泽，一眼望进去，院子里杂草丛生，很是荒凉。
她愕然。
“霍先生，这就是关家？”
她不太敢相信。
“关家长子当年闯下大祸，败了官司之后，关家就开始颓落。十年前他出狱，染上了赌博的坏毛病，几乎把家底输光，如今，关家剩下的，仅有这栋楼而已。”
确切来，是一半的楼。 当年关家长子为了还赌债，竟瞒着老父亲要把房子卖出去，要不是关家老爷子发现，这栋洋楼，早就保不住了。饶是如此，依然是被逼着卖掉原本作为主楼的那一大半面积，最后仅仅保留了附楼的
这么一点地方。
“目前为止，关家依然欠下高额债务，关家彻底凋零了，你血缘上的大姨母和舅舅跟关家决裂，分家了。关老爷子目前是由二女儿照顾着，但生活拮据，捉襟见肘。”
来丰市之前，他让人连夜调查了关家如今的境况。
辛清灵惊愕，久久不出话来。
她抬眸，看向面前的这栋楼，楼的设计感极好，能看出原先是如何精致的面貌，不想一朝颓落，落得如此境地。
“我忽然……不想进去了。”
她闷闷地。
想要来丰市，是想问问关家的人，看能不能找到关于生父身份的线索，但眼见着关家自当年跟生母决裂之后一落千丈，她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。 “去不去，全在你。但根据我的猜测，关老爷子未必知道什么。关家败落到如此境地，你舅舅为了还债做过许多坑蒙拐骗的事情，也忽悠过不少人，到后来无路可走的地步。如果他们知道你父亲的存在
，想必，早就想尽办法从你父亲那里借钱了。”
赌鬼赌得兴起，是顾不得什么颜面的，辛清灵的舅舅能赌到倾家荡产，料想，该借钱的人都找过了。
“就没有一个疑似是我父亲的人吗？”她失望。
霍启睿沉吟，“我只是出了我的猜测，但你可以试着去问。”
辛清灵深深吸了口气，往前走去。
铁门没有上锁，或许主人家觉得没必要吧。毕竟破旧残楼一栋，没什么可让人偷的。
她推开门走进去，走过院子，听到有饶动静，她扬声道：“你好，请问有人在家吗？”
不多时，一个年逾五十的妇人一边往身上擦拭水珠，一边走过来，警备地看着她。
“家里没钱了，值钱的东西也没了，你回去吧，谁欠的债谁还去，一到晚就知道折磨老头子有没有点良心了？”
妇人上来就一通呛声，严证义辞的，活似辛清灵只要一有动作就拿扫把赶人。
辛清灵心里头很不是滋味，柔声道：“阿姨，您误会了，我不是来追债的，我……我是来看看关老爷子的。”
妇人狐疑：“看关老爷子的？您是……？”
不怪她警惕，实在是这么些年，让人追债追怕了。
“是这样的，我刚到丰市工作，出门之前我妈千叮万嘱我一定来过来关家找关阿姨，但我来到丰市之后听关阿姨许多年前就离开关家了？所以我过来问问，我妈妈年轻的时候跟关曼安阿姨是朋友。”
辛清灵暂时不想报身份，就胡诌了一段。
妇人眼底的警备渐渐散了，竟热泪盈眶，“是，是三姐故友的女儿？真是抱歉，是我怠慢了。您怎么称呼，您的母亲，跟三姐是怎么认识的？”
“我姓辛，我妈妈在二十几年前跟关阿姨是好朋友，后来两人分开了，妈妈一直很挂念关阿姨，知道我来丰市，特地嘱咐我一定要来问好。阿姨，关阿姨真的不在吗？是嫁到什么地方去了吗？”
妇人擦了擦眼角的泪，回头看一眼二楼的位置，轻声道：“老爷子午休歇下了，辛姐，您跟我到厅里坐。”
进了厅，辛清灵才明白关家如今到底生活多窘迫，厅里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，只摆着两张木椅子，茶桌都是破了角的。妇人招呼她坐下，给她冲了杯热茶。
“辛姐，您和您的母亲真是有心了。只可惜，我们家三姐，二十多年前就离开家里，从此杳无音讯，您见不到了。”
辛清灵指头捏着茶杯，轻声问：“关阿姨嫁出去之后就不回家里来了吗？要不您告诉我她嫁到哪里吧，我过去一趟也可以的。”
“她……”
妇人欲言又止，热泪涌上眼眶，低低抽泣，“真是作孽……” “阿姨您别哭啊！”辛清灵手忙脚乱从包里抽出纸巾，“发生什么事了？”